美术馆、博物馆办漫展，是“不务正业”吗？

橖落

一年一度的中国国际动漫游戏博览会将在上海为动漫迷们呈上文化盛宴。另一方面，动漫相关的展览也开始在博物馆、美术馆中悄然兴起。近日，大英博物馆举办了日本漫画展，梳理了从最开始的日本漫画探索到技法成熟乃至商业化的漫画发展的全过程，在上海也有不少美术馆举办动漫相关的艺术展览。这些展览在取得人气的同时也受人质疑，动漫可以进入艺术殿堂吗？能否用这种年轻人喜闻乐见的方式更好普及艺术？

美术馆不能不关注动漫

大英博物馆最近正在举办 " 日本漫画展 "，门口的大幅海报上印着日本漫画《黄金神威》的形象，大大的眼睛、夸张的造型，典型的二次元画风。展览除了代表漫画源流的浮世绘、葛饰北斋作品，还有《航海王》《龙珠》《名侦探柯南》等知名漫画的手稿。这和人们印象中传统、严肃的博物馆风格颇有差异。

据大英博物馆官网展讯显示，此次日本漫画展是在日本外最大的一次展览。为体现展会主题是日本漫画，大英博物馆特地用了 manga（日本漫画），以区别于欧美常用的 comic（漫画）一词。馆方表示，本次展览通过展出 50 名日本漫画家的 70 部作品、240 张原画，给观众提供一个平台，了解日本漫画作为一种独特的视觉艺术形式在全球的影响力，以及其背后所蕴含的文化内涵。

大英博物馆日本漫画展 大英博物馆官网截图

这已经不是大英博物馆第一次举办和日本漫画相关的展览了，此前，该馆还举办过 2010 年的民俗漫画《宗像教授异考录》（星野之宣著）特展和 2015 年的 " 日漫进行时：三个时代 " 特展。2017 年，葛饰北斋的漫画也曾随大英博物馆百物展来到上博亮相，大英博物馆对日本动漫的重视态度，也许可以从其对这件作品的解读上找到由来：" 在西方，《漫画》成为了最为畅销和著名的日本书籍。日本的艺术不仅对梵高、莫奈等欧洲国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还影响了欧洲的装饰艺术…… " 在当下，日本动漫无疑起着文化传播的重要作用，其背后的文化和社会影响力让其超越了简单的娱乐产品，引起了博物馆研究人员的重视。正如大英博物馆馆长所说：" 漫画是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艺术形式，在过去的二十年里，这种艺术遍布全球……如今，几乎每个艺术主题都有其漫画作品了。"

上海的美术馆也早已把展示和研究范围拓展到动漫领域。上海当代艺术馆早在 2011 年就举办过皮克斯动画 25 年展，执行馆长孙文倩认为，对于美术馆而言，要考虑的是展览本身的文化价值和历史意义，这是可以跨越时间与空间的。" 如今，漫画已经成为美术馆、博物馆的馆藏作品，上海当代艺术馆就有多件此类型的馆藏作品。" 皮克斯动画展属于该馆展览品牌 " 动漫美学双年展 " 框架下，目前，上海当代艺术馆已成功举办了六届动漫美学双年展。" 动漫美学的研究范围包含动漫文化本身，除此之外还研究受动漫美学影响应运而生的新时代审美态度与艺术风格，以及动漫所辐射的强大产业链。" 上海当代艺术馆策展人沈楚楚说。

今年 6 月，上海喜玛拉雅美术馆首次对动漫展敞开大门。" 尾田荣一郎监修—— Hello，ONE PIECE 路飞来了！" 首次中国大陆巡展上海站落户美术馆，为动漫迷带来一波波 " 回忆杀 "。" 动漫是时代文化发展的缩影，现在的年轻人小时候看着动画片成长，对动漫的接受度非常高。" 在喜玛拉雅美术馆理事会理事长沈其斌看来，美术馆是一个学术性的场域，而动漫代表一种新的文化现象，" 美术馆不能不关注动漫，对于来美术馆举办的漫展，我们以一种开放、包容、接纳的态度去对待。"

" 尾田荣一郎监修—— Hello，ONE PIECE 路飞来了！" 展览现场   上海喜玛拉雅美术馆提供

美术馆展览要有艺术性和学术性

5 月 23 日，在大英博物馆漫画展览开展的当天，英国卫报发表了一篇展览评价，内容颇有微词。该文章作者认为，大英博物馆不应该用最大的展厅展出日本漫画，其学术性令人质疑，尤其某些作品还含有隐晦的色情暗示。在展评最后，作者坦言，他并不是鄙视日本漫画这种艺术形式，但觉得观众付钱去大英博物馆是为了享受更多独特的艺术品和历史的熏陶，而不是来看随处可见的日本漫画。

如何兼顾美术馆、博物馆的艺术性和学术性，平衡大众口味和博物馆立场，也是这些动漫展览所遇到的课题。沈其斌介绍，美术馆在做动漫展时，为和纯商业展览有所区别，馆方会更强调手绘性，包括动漫和绘画的结合以及装置、雕塑的形态，让展览本身更富艺术性。在 " 尾田荣一郎监修—— Hello，ONE PIECE 路飞来了！" 中，美术馆现场展出约 200 幅尾田荣一郎绘制的精美彩色插画，展览也有手绘与传统浮世绘的对比，让观众感受这种艺术形式的发展演变。

" 尾田荣一郎监修—— Hello，ONE PIECE 路飞来了！" 展览作品 上海喜玛拉雅美术馆提供

近日亮相上海艺仓美术馆的 " 白昼的幻想——天野喜孝艺术展 " 同样如此。尽管天野喜孝最为观众熟知的作品大都与日本动漫游戏相关，但他更强调自己独立艺术家的身份，在他看来，针对动漫游戏的美术设计和普通的艺术设计没有本质区别。" 尽管不少观众是通过动漫游戏认识我，但希望上海观众可以看到我在动漫游戏之外，其他的艺术类型作品。" 在美术馆中除了可以看到天野喜孝的大量原画、手绘及动画电影作品，还有一系列以 " 天野喜孝 " 为学术轴线的讲座、工作坊等活动，这种配套公教活动也是将美术馆展览区别于一般漫展的标志。

天野喜孝 "D"- 死街谭，1992 - 吸血鬼猎人 D     图片由艺仓美术馆提供

" ‘尾田荣一郎监修—— Hello，ONE PIECE 路飞来了！’的展览是动漫画本身及动漫产业的研究样本，天野喜孝作为漫画家和艺术家，向我们展示了他所特有的新时代的语言——动漫美学的语言。这些都是我们所关注和研究的对象。" 沈楚楚说。在 2018 年的 " 动漫美学双年展——叙事曲 " 中，还加入了 " 漫漫来 " 漫画动画作品展示单元，用 " 传统叙事方法 + 当代故事内容 " 的视角，携手现今国内最前沿的优秀独立漫画人动画人，通过丰富多彩的动漫画作品，打破观众对 " 动画漫画 " 的常规认知。

" 尾田荣一郎监修—— Hello，ONE PIECE 路飞来了！" 展览现场 上海喜玛拉雅美术馆提供

打开观众心中艺术之门的 " 万能钥匙 "

纵然面临质疑，大英博物馆漫画展览仍然深受年轻人喜欢，不少观众对在博物馆看到心仪的漫画作品感到激动，即便是不看漫画的观众，也可以通过展览了解新的文化和艺术形式。" 普及艺术教育的关键是用大众能够听得懂的语言去沟通，漫画作品所特有的图示语言系统正是与不同年龄段，不同文化背景，不同地域人种沟通的‘万能钥匙’，上海当代艺术馆也一直在用它来打开每一位观众心中的艺术之门。" 孙文倩说。

沈其斌也认为，美术馆不拒绝动漫展，而且要把动漫文化纳入美术馆平时的学术思考及范畴中。" 尽管传统概念中的美术馆偏学术型、偏纯艺术，但它的学术不能跟观众距离越来越远，不能孤芳自赏。动漫作为一种年轻、有活力的文化形态，让美术馆找到与年轻人的一种联系。"

除了入驻博物馆的动漫展，也有人提出将动漫和博物馆文物结合在一起，寓教于乐。2015 年 5 月，湖南省博物馆发起制作 26 集动画片，通过一个个小故事，生动形象地介绍了相关文物和历史知识，让文物以轻松愉快的方式走近观众。今年春节，上博联手国漫《秦时明月》推出 8 套国宝贺卡，由动漫经典角色分别为一件知名国宝重器代言，向年轻人介绍这些经典国宝，让文物活起来，起到了很好的传播效果。

上博联手国漫《秦时明月》推出国宝贺卡 图片来自上海博物馆官微

让艺术走进大众，让文物走进年轻人，未来，美术馆、博物馆要拓展的领域还有更多。

栏目主编：施晨露 本文作者：钟菡 张熠 刘珈辰 文字编辑：施晨露

题图为白昼的幻想——天野喜孝艺术展展览现场，图片由艺仓美术馆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