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被“捂死焚尸”18年后，意外现身外地上中学

小钧

近日，引起社会广泛关注的 " 山东苍山县男子因拐卖儿童服刑 7 年后孩子‘现身’ " 事件中的当事人李步尧告诉大白新闻，其在接受审问时曾 " 迫于压力 " 谎称孩子 " 被捂死，然后被烧了 "。

2002 年，李步尧因故意伤害罪和拐卖儿童罪入狱。2018 年 11 月，" 消失 " 近 18 年的孩子被找到，于 2019 年初从养父母处被送返至亲生父母身边。

孩子的亲生父亲周某管向大白新闻表示：现在是法治社会，如果拐卖小孩者另有其人，他和家人也想知道真相。

" 小孩被捂死，然后被烧了 "

2001 年 3 月 7 日，山东省苍山县（又名兰陵县）境内发生了一起拐卖儿童案，李步尧、曹某富、张某东、冯某力、王某 5 位嫌疑人被指控把原告周某管打致重伤后，合伙将其 5 个月的男婴抢走。

分别服刑多年出狱后，李步尧等 5 个当事人的身份由被告人转变为申诉者，向大白新闻表示：当初未参与拐卖儿童案件。近日，李步尧告诉大白新闻，自己于 2001 年 12 月被关押在山东省蒙阴县看守所期间，苍山县公安机关人员曾用镣铐将其手脚锁住，长达 5 个月 11 天。当时在蒙阴县看守所工作的检察官张某曾到山东省临沂市人民检察院反映他的情况，他身上的刑具才得以解除。

此前，原蒙阴县检察院检察官张某告诉大白新闻，当年李步尧关押在蒙阴县看守所期间，曾向她反映被刑讯逼供一事，她看到李的后背有多处伤口痊愈后留下的黑斑块，手腕处有条状疤痕。张主任表示，李手腕的伤痕多半是拷手铐留下的勒痕，" 干过这行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

李步尧称，他在接受审问时曾 " 迫于压力 " 编造了小孩的下落，称孩子 " 被捂死，然后被烧了 "。他提供的一份询问笔录中记载着，其在苍山县看守所向警方交代了拐走孩子的经过。

他称，自己与同伙抢走孩子并放进车里，他的同伴拿条褯子（尿布）把小孩的嘴捂上了。开车途中，他们发现孩子被闷死了，于是浇油点火，将尸体烧毁了。

询问笔录节选（当事人供图）

山东省苍山县人民法院第 207 号判决书显示，2002 年，李步尧犯故意伤害罪和拐卖儿童罪两项罪名成立，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年零六个月。

孩子亲生父母：想知道真相

2018 年 11 月，山东省枣庄市公安局通过 DNA 数据库对比后，在该市一高中内锁定了一孩子的身份，其正是当年 " 被拐卖 " 的周家孩子，2019 年 3 月 9 日，其被送返至亲生父母身边。大白新闻了解到，周家的孩子于 2018 年找到后，苍山县公安局曾对被拐儿童的养父母陈某亮夫妇进行传唤询问和拘留。

兰陵县（苍山）刑警队大队长曾针对此案回复大白新闻称，调查了孩子的养父母，后续工作正在开展。至于孩子养父母是否有拐卖儿童嫌疑，这位刑警队长表示不方便透露。大白新闻之后又多次与其联络征询，截至发稿前，没有得到回复。

另一方面，大白新闻亦与当年被抢走小孩的父亲、原告周某管取得联系，他依然认为是李步尧等 5 人当年合谋入室作案。据周某管陈述，周、李两家曾于 1997 年因一起肢体冲突事件结下梁子，2001 年李步尧岳父刘某发生意外死亡，周某管认为，李步尧将其岳父的意外死亡迁怒到自己头上，遂向他实施报复性作案。至于陈某亮夫妇当年是从何处得来的孩子，周某管表示，他们对警方交代 " 是捡来的 "，但周某管夫妇都不相信这个说法。

周某管向大白新闻表示：现在是法治社会，如果拐卖小孩者另有其人，他和家人也想知道真相。

——新闻链接：《男子以 " 拐卖儿童 " 服刑 7 年后 孩子被意外找到》

2001 年 3 月 7 日，山东省苍山县（又名兰陵县）境内发生了一起拐卖儿童案，李步尧、曹某富、张某东、冯某力、王某 5 位嫌疑人被指控把原告周某管打致重伤后，合伙将其 5 个月的男婴抢走。2018 年 11 月，" 消失 " 近 18 年的周家孩子在公安局 DNA 数据库对比下被找到。时隔 18 年，周某管一家终于骨肉相认，然而看似圆满的结局背后，尚无法轻易画上休止符。分别服刑多年出狱后，李步尧等 5 个当事人的身份由被告人转变为申诉者，向大白新闻（微信 ID：dabaixinwen）表示：当初从未参与拐卖儿童案件。

一场群架背后 " 消失的孩子 "

据原告周某管及其妻子巩某娟向警方陈述，2001 年 3 月 7 日晚，他们家中突然闯入三个人，其中拿着凶器的两人蒙面，另一人未蒙面，持铁棍的男子砸向周的头部，另一人持刀捅了周背后两刀。匪徒离开后，巩某娟冲进屋一看，丈夫晕倒在床上，而他们床上 5 个月大的儿子不见了。

2002 年，山东省苍山县人民检察院第 155 号起诉书指控被告人李步尧、曹某富、张某东、冯某力、王某犯拐卖儿童罪、故意伤害罪、盗窃罪等多项罪名。法院认定上述事实的证据有五名被告的供述，被害人周某管和巩某娟的陈述，多位证人的证言，以及现场勘查笔录和现场勘查图。

山东省苍山县人民法院第 207 号判决书显示，被告人李步尧和磨山镇周庄村的周某管存有矛盾，后李步尧和曹某富、张某东、冯某力、王某 ( 取保候审期间外逃 ) 预谋拐卖周某管的男婴。2001 年 3 月 7 月夜，上述五被告人驾车持铁棍、尖刀等工具窜至周某管家中，将周某管打致重伤后，抢走其 5 个月男婴（周某梁）。

苍山县人民法院经审理后认为，五位被告人侵犯公民的人身权利和财产权利，妨害社会管理秩序，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拐卖儿童罪、故意伤害罪等罪名成立，判决如下：

李步尧犯故意伤害罪和拐卖儿童罪，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年零六个月；冯某力犯盗窃罪和拐卖儿童罪，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一年零六个月；曹某富犯盗窃罪、非法拘禁罪和拐卖儿童罪，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二年零八个月；张某东犯故意伤害罪和拐卖儿童罪，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二年。

一审判决后，四名被告人不服，以 " 应查清事实，予以改判 " 为由提出上诉。

2003 年 11 月 25 日，山东省临沂市中级人民法院经二审审理查明，本案基本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原判决定罪准确，量刑适当，审判程序合法，民事赔偿合理，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2008 年 6 月，在取保候审期间外逃的被告人王某落网，苍山县人民法院于 2008 年 9 月 22 日判决其执行有期徒刑六年。

当地检察官曾见被告人身上多处伤痕

山东省苍山县人民法院第 207 号判决书中显示，被告人李步尧这样供述自己与原告周某管之间的矛盾：1997 年一天，俺对象被周某展的手扶拖拉机给撞倒了，我和周发生争吵，后周某展和周某管带人上我岳父家吵仗，被人拉开。又过了几天，我和俺对象在黄埔寺一家羊肉汤馆，遇见周某管和他对象，我和他吵了，我踢了周某管一脚，后周某管那带了十来个人到我岳父家打我，被我岳父砍了一铡刀，因此我和周某管结下了仇怨。

李步尧向大白新闻承认，他确实与原告周某管在 1997 年冬天发生过肢体冲突，但也就止于此，更牵扯不到抢走对方小孩报复一事。" 我和他（周某管）打架那会儿，（他的）孩子都没出生呢！" 李步尧说。

此外，李步尧还表示，当年被苍山县公安机关拘留后，虽然坚称自己与拐卖儿童案件无关，却受到警方刑讯逼供。他激动地回忆起被带到一个宾馆里反铐起来，连续受审四天四夜，其间被拳打脚踢等细节，称自己因不堪折磨，曾想一死了之，在审讯过程曾把茶杯摔碎后吞下瓷渣，之后又咬掉自己一块舌头，事后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却留下终生的残疾。

大白新闻联系到了原蒙阴县检察院检察官张某求证，她透露，当年李步尧关押在蒙阴县看守所期间，曾向她反映被刑讯逼供一事，她看到李的后背有多处伤口痊愈后留下的黑斑块，手腕处有条状疤痕。张主任表示，李手腕的伤痕多半是拷手铐留下的勒痕，" 干过这行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此外，张主任也注意到当事人的舌头有一个小缺口，但已经痊愈了。

18 年后被拐孩子 " 失而复得 "，后续案件正在调查

2018 年 11 月，山东省枣庄市公安局通过 DNA 数据库对比后，在该市一高中内锁定了一孩子的身份，其正是当年 " 被拐卖 " 的周家孩子，2019 年 3 月 9 日，其被送返至亲生父母身边。

2018 年，周家夫妇找到失散 18 年的儿子后，本案中另一对关键人物浮出水面，即被拐卖儿童的买主兼养父母——山东省枣庄市孟庄镇的陈某亮夫妇。在确认孩子身份之后，苍山县公安局也对孩子养父母进行了传唤询问和拘留，但李步尧说通过向陈某亮夫妇邻居打听，当地公安机关调查一个月后，排除了二人参与作案的嫌疑，也没有继续追查下去。

对此，大白新闻电话联系了苍山县磨山镇派出所所长，对方称听说过这个案子，但其不是侦办人。大白新闻又向兰陵县（苍山）刑警队大队长了解案子的最新进展，他回复称：调查了孩子的养父母（买主），后续工作正在开展。至于孩子养父母是否有拐卖儿童嫌疑，这位刑警队长表示不方便透露。

2000 年到 2009 年间，李步尧在 7 年多的服刑期间一直坚持申诉，直到刑满释放。2018 年，得知当年被拐走的孩子找到了，他萌生出了新的希望。2018 年 6 月，曹某富、张某东、冯某力、王某四人已向济南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申诉，目前案件还在审理中。

李步尧悲痛地表示，因为自己出了事，家里两年内死了三口人——他的奶奶、父亲和叔叔。他说，亲人们听说他做了天理不容的事，都觉得没脸见人，竟积郁成疾，相继过世了。" 还自己一个清白 "，也成了李步尧等人继续申诉的最大动力，不光为了自己，也想给逝去的亲人一个交代。